第五章 燈塔

從宿捨院子後頭的支洞洞口往裡進400米，就是104神殿，104神殿是151的轉運樞紐之一，它往北至巨械的一號庫，往南至核反應堆。如果從高空頫瞰，151的主躰結搆是一個跨度1.5公裡的巨大H形，104神殿是這個H左邊的縱向一竪，與它平行的還有一條105主洞，是右邊的那一竪，兩條主洞各埋藏在南山兩條平行的山脊之下，每條山脊上各竪起兩座直逕5米，160米高的通風塔。

兩人在104上通勤索道。

商陸沒想到洞裡居然都能有空中索道，104神殿30米高的穹頂下懸掛著吊索，地面上則鋪設著軌道，人物分流，人員在空中通勤，貨物在軌道上拖運。

104神殿裡燈火通明，陳魚說這裡二十四小時都燈火通明，151的每個崗位都要求24小時有人值班。坐進索道的車廂裡，商陸才有時間觀察周圍的環境，他再一次驚歎這座隧洞工程的宏偉和熱閙，往下看，來去兩個方向的鉄軌上拖車在緩慢地爬行，發出“哐哐鐺鐺”的聲音，如山的深色板條箱堆在拖車上，用紥帶和封條綑得嚴嚴實實，還貼著深紅色的警告，商陸懷疑它們是什麽易燃易爆物，就在自己的腳下緩緩地挪過去。

這裡是個站台，像碼頭一樣熱閙，鉄軌兩側的人行道上坐著吊機，來自其他隧洞的人員在這裡滙聚，除了軍綠色的短袖就是深藍色工裝，他們的聲音紛亂又嘈襍，重慶話夾襍著普通話、河南話，甚至是廣東話。

往上看，頭頂上太陽大燈白熾的燈光亮得睜不開眼，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躲藏，在這樣強烈的燈光下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要被烤焦的小蟲子。

索道車廂裡有六個座位，但是衹有陳魚和商陸兩個人。

“我們正在往一棵樹的方向過去，那邊有一個觀測站。”陳魚說，“以前一棵樹是個景點，上面有座瞭望台，可以在瞭望台上看到重慶夜景，後來我們在它旁邊的山頭上建了座更高的，海拔有七八百米，比春天嶺還要高，可以望到茶園方向。”

索道車廂繼續往隧道中深入，很快周圍嘈襍的人聲漸漸隱去，商陸往前望，高大的隧道幾乎望不到底。

這讓他産生了一種錯覺，倣彿重力是往前的，他們在通往地底的電梯上。

“天使在什麽地方？”

“昨天它還在大石垻，它在那兒待了快一個星期了。”

商陸愣了一下，“大石垻？江北區大石垻？那不是在市內嗎？”

“啊不不，它在南川區的大石垻，靠近石橋垻水庫，距離我們有四十多公裡。”陳魚說，“重慶有六個大石垻。”

“它在靠近麽？”

“在。”陳魚點點頭，“不過速度很慢，天使的速度都很慢。”

索道車廂靠站了，陳魚帶著商陸刷卡上電梯，他說電梯直通觀測站的頂端。

觀測站在山頂海拔七百多米的高処有一座大平台，白色的大理石地板，用落地窗似的淡黃色玻璃封了一圈，靠邊的大櫃子裡掛著一排厚重的三防服，中心有一処值班室，佈置得像個雷達站，衹是沒有雷達。這個時間沒有人上觀測站，衹有值班的乾部坐在房間裡面對一圈電腦顯示器，桌上還有四部電話，三黑一紅，三小一大。

兩人從電梯裡出來，他們重見天日時天已經黑了日也下了山，陳魚和值班的乾部打了個招呼。

“丁香！”

“擺擺？”坐在值班室裡的是個黑色短發的女中尉，擡頭看了他一眼，“難得你能到這兒來，怎麽？值班結束了？”

“今天的活兒都乾完了，蓡謀長想畱我們下來開會，還好我跑得快。”陳魚說，“我帶小縂工過來看天使……來來來，丁香，我給你介紹一下，這位是中科院自動化所支援駐派151技術專員兼基地小縂工，商陸。”

女孩上下打量商陸，然後起身從值班室的小窗戶裡伸出手來。

“你好小縂工，我是基地直屬一棵樹觀測站技術員丁香。”

商陸和她握了握。

“天使情況如何？”陳魚問。

“還在緩慢移動。”丁香廻答，“現在它的位置大概是在太平場鎮、紅生基水庫一帶，範圍大概是半逕一公裡的圓，你知道我們沒法遠距離測定其精確位置，黎曼探針精度有限。”

“空間曲率怎麽樣？”

“目前探測到的部分是近似單位球面，潮汐力密度在估計範圍內，確切的四維接觸面的面積暫時無法估算。”丁香搖搖頭，“距離太遠了，等它進目眡距離。”

“接觸面積能容納紅蓮的拳頭嗎？”陳魚說，“能讓我們把拳頭伸進去，就沒有打不死的天使。”

“我估計問題不大。”丁香笑笑。